人生在於活得好

阿濃有篇文章，叫《活得好便是勝利》，寫宋朝幾個頂級知識分子，為奸人所害，弄至顛沛流離。但他們堅持好好生活，苦中取樂。該文短短千字，引好幾種筆記，說明精神領域取勝，是政爭的延續。作者引蘇軾貶官廣東之例，寫其振作精神，為地方做了不少好事，又結交不少好朋友，更大寫其嶺南的快樂經驗：「無事以當貴，早寢以當富；安步以當車，晚食以當肉。」奸臣讀後氣炸了肺，將他貶往海南島。

上述故事也見於林語堂的《蘇東坡傳》，但作者並不揣測傳主動機。林所呈現的主角本來就是較為樂觀的人，隨遇而安似是出於性格多於出於鬥氣。蘇軾在生已傳大名，不但是文士折服，群眾也見溺愛，晚年來求詩畫日有數起。故他早不把對頭人看在眼底，以不與彼輩小人爭一口氣較合事實。至少在他一例，真正教訓應為「活得好便是目的」，無必要打倒敵人之後才取得勝利。

兩種境界的分野在應用於我們的生活藝術時更為重要。為爭口氣活得好是心中仍存在仇人，是開闢一條新戰延續戰爭，這遠比「活得好本身就是目的」要累得多，而且也較為被動，一旦對方視而不見，或見而不氣，就難言勝利。看蘇軾被貶，無論在黃州、在廣東、在海南，均能維持一貫生活方式，真正樂在其中。時間加起來頗長，他是真的享受，並不是做給人看的。而他活得好的材料，歸根究柢只是一支筆，無論寫詩詞作畫，總能賺到酒與朋友。從蘇軾的故事可見，活得好的藝術盡其在我，自己去爭取便成。

劉創楚 乘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