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血是熱的。幾十年過去了,你仍然時常想起中學的生活,你不會忘記在學校磨鏡製作望遠鏡、在學校天台觀星的日子。
你跟弟妹談《共產黨宣言》和毛澤東思想,給酒醉的爸爸聽見,他激動得全身顫抖地跟你說:「孩子,共產黨沒有一個是好人,你爺爺的田地和房子都給共產黨收了,最後逼得投河自盡……我勸你還是努力讀書,以後不要……」
爸爸的左腳也是在「土改」時期被打斷的,他吃了不少共產黨的苦頭,才逃到香港來。他那麼說,你只好點頭表示知錯,可心裏仍然嚮往共產主義的「各取所需」的理想世界。
何英賢的爸爸在香港土生土長,可對共產黨也沒甚麼好感,看見何英賢看簡體字書,還在書包藏五星紅旗,他二話不說,便把何英賢揍了一頓。可打並沒有令何英賢變得聰明,他對新中國更加迷。放學後,何英賢帶你去「大陸」銀行的櫥窗看《人民畫報》,又到國貨公司看《毛選》。
也許他對共產主義太迷了,他不再希望當醫生,他希望當中國的外交官,為國家在世界各地建立穩固的聯繫。
大學入學試放榜了,一紙成績寫下了你們往後的命運。你順利入香港大學建築工程系,他則為自己前途奔波。
你上了大學,有太多事情要辦,何英賢欲找你傾吐心事,你卻沒空見他。他不敢再找你,你也漸漸把這個同窗好友忘掉。
過了一年,你收到何英賢的一封信,長達十頁,大概在訴說大學入學試放榜後他所經歷的人情冷暖。「我得背水一戰,負笈英倫,不成功便不回來,有空請來信,現在我便只有你這個好朋友……」
你心裏忐忑,打電話給他,他告訴你要到機場去。你立即到啟德去,跟他聊了一會,答應寫信給他。
你真的承諾給他寫信。一年後,他上了大學唸經濟和政治,且交上了女朋友,來信疏了,你也懶得下筆,友誼緣盡,失去聯絡。
你醉心於中國。那時還未正式開放,你跟同學通過特別的聯繫,到過中國很多地方去參觀,回來在陸佑堂匯報,更逼爆了禮堂。你繼續跟同學一起組織學習班,「認識祖國」,參與籌組「中國周」,學習革命歌曲,不再介意人家稱你「左仔」。(待續)
tsangfk@netvigator.com
曾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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