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用的民族

王夫之有一奇怪而又神秘的理論，就是老天爺會借用凡人來完成祂的意圖。在中國，這個天意又是民意，即人民在極重大的決策上會借助一個人的決定。這個人是秦始皇，他的決定是廢封建。王夫之認為這決定的重要在於社會上名位的繼承機制由先天承襲轉移到憑後天的能力去爭取。社會從此有了公平的分配原則，而中華民族實行數千年的憑出生決定社會地位（Ascribed Status）制度，竟由秦始皇一手轉變為進取（Achieved Status）制度。為彰顯此舉的關鍵，他寫《讀通鑑論》一書時便由秦統一六國一刻寫起。　王夫之此理論有一深意，就是認為中國這民族不但像一個人，而且在歷史的關鍵時刻是頗聰明的一個人，是會做出精明的抉擇的。而且，如果無人可用的話，用秦始皇來做此決定也無妨。王夫之不止一次申述此理論，在《宋論》中他說中華民族用宋太祖來執行任務，看中的是一個「懼」字。宋太祖能「懼以生慎，慎以生儉，儉以生慈，慈以生和，和以生文」，這五美德正是中國人在多年戰亂之後所需要的，天命又再次實現了天心。

如果王夫之生於今日，會否用同樣的理論來看毛澤東和鄧小平，以及繼承鄧改革開放的三代領袖呢？此理論不把眼光注視天命攸歸者，反而把注意力集中於「曲佑下民」之上天，也即是中華民族之切身利益。為此利益，民族的重大決定無不是極重實用的，關乎族群的生存和發展的。正由於中國人此一實用主義，至今中國並未跟普世價值起舞，而是集中精力去做關乎民族興亡的事。

劉創楚 乘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