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考第一的遺憾

長期考第一不是不好，只是不夠。

正如聰明不是不好，只是面對複雜的人生時，亦並不足夠（二○一二年五月十一日《太聰明的王子》）。可是在家裏、在學校，卻經已令父母師長非常歡喜。我們都知道，習慣是自小養成的，如果一個小孩子天資聰明，自幼長期考第一的話，在讚美獎賞寵愛的環境中長大，他會以為得到幸福的全部。遺憾在人生不只是家庭與學校。

尤其是「長期」考第一，他或她都未試過第二、第三的滋味，當中的分別，原來比想像中巨大。像筆者的傻瓜朋友，小時候是天才兒童，從幼兒班起，個個學期考第一兼寫作美術音樂冠軍，每次畢業禮捧獎品捧到手軟。直至三年級，表現忽然落後，考試成績跌至二十多名。小朋友不識利害，仍一下一下地玩樂過日子，可是當時父母、師長的奚落，以及同學、朋友的歧視，令他極之震撼。成年後回想，傻瓜朋友卻感激那幾年的轉變：「要不然，我只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們沒必要認同，更毋須接受，但是一定要知道。而且早知好過遲知，年輕時知道好過臨老時才如夢初醒，對於我們出來社會做事、待人接物，以至建立家庭大有幫助。筆者另一位大學朋友，可惜在遲知道了點。他又是絕頂聰明，從中學至大學，長期年年考第一，畢業後由系主任推薦，躋身大企業的行政人員尖子訓練班。眾同學俱羨慕到不得了，怎料未夠一年，朋友竟然在家中仰農藥自殺，令他守寡的母親痛哭斷腸。據說是工作壓力太大，令慣常在第一位置的他，完全沒法適應及忍受。類似的悲劇，每一代年輕人不停重複。因為學校與社會的要求，分別愈來愈大，校園標榜的自由、獨立、民主、創作等等，在真實世界反而愈來愈受約束桎梏，個性善良的會迷失、激烈的會反叛，各自造成不可彌補的遺憾。

康子 靈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