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8日星期三

嚴復之中庸愛國論

非常喜讀嚴復的《群學肄言》,偏愛的是它偏離了譯事信達雅三原則之「信」。原著是斯賓塞的《社會學導論》,其要點在探論社會研究之困難,因為研究者是人,研究的對象也是人,這就不免影響到科學的客觀要求。第九章《國拘》,原書討論的是學者的愛國情操,容易干擾到客觀的研究。嚴復的中譯本於此處大大偏離原文,長篇大論發揮「中庸愛國觀」:

「(愛國之)情過者,外則侮鄰伐國,禍結兵連;內之則獻頌導諛,虛憍成俗。其情不及者,外之則喪其所守,長資覬覦;內之則因循偷安,而不為奮發。」

嚴復譯此書正值十九世紀末列強瓜分中國,國族命脈不絕如縷之時,正是中國最需要「愛國主義」之一刻。但於此時嚴卻看到愛國主義之危險,借英儒之口,反覆申述「愛國過中」之害。譯者忍不住變身作者,揭示愛國主義有壞功能:愛之適足以害之,後果和「愛國不及」相同。他更反覆指出,愛國過中之害其實大於愛國不及,因其拍馬獻媚令領導人看不到「群變」,看不到社會之變遷與人心之轉向。

群變的重要性乃依斯賓塞的天演論而來:一國的制度,合乎人民的品性及期望要求則強,反之則弱。品性及要求是不斷改變的,而掌握人民新期望則是富強的必須條件。過激愛國主義之弊就是遮掩此一真相。至於部分過激者用愛國掩蓋其不可告人目的,更是藉愛國之名行害國之實了。




劉創楚 乘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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